一千五百年前,崖州身為塞外蠻荒之地,充散著野蠻的游牧與被流放的犯人。
直到九州姜氏舉族降臨,選中這處平闊草原,修筑城池制定律法,花費百余年招賢納士,城池方成氣候。
衛道司在此設立分壇,蠻荒之地終于有了自己的主城,這座在荊棘和泥濘中綻放的城池,便是宣城。
時至今日,姜氏亦被時間碾作砂礫,但似乎這個姓氏永遠和這座城池息息相關,散之不去。
“唔,這宣城石墻好古老啊,都可以當古董了。”
城門下,一雙白凈的手正上下撫摸著宣城泛灰的巖石。
慕容凈顏抬頭,眼前的城墻和翠城泛黑的土墻不同,雕砌的井井有條,莊嚴肅穆。
不禁令他回想起了小時候去首都,望著早已破碎殘垣的古城墻倍感心疼的心情。
“….你在干什么?”朱寰安疑惑的看來。
“在看這石頭到底有何不同,竟能屹立千年還如此堅固。”
“…”
城門下路人行色匆匆,但也有人疑惑地朝這邊張望,朱寰安側過身:
“宣城不過千年,待你以后去到中原九州,才知道什么是古城底蘊。”
說話間,他伸出手在城墻上抓了抓,扣下一點磚石,轉頭拋給了慕容凈顏:“拿在手上慢慢看,趕緊進城。”
慕容凈顏接過石頭,趕忙觀察了一下四周,擱以前這樣破壞古物少不了獎勵一副銀手銬啊。
在手里掂量了兩下,慕容凈顏搖了搖頭,這崖州連殺人放火都沒人管得過來,扣點墻灰又算得了什么。
同宣城不同,宣城的城樓處有不少身著錦衣的衛道司門客正在盤查。
不等二人靠近,一位刀客注意到人群中朱寰安神異的模樣,當下走上前來,警惕的伸手攔住。
“何門何派,來宣城是為何事?”
問話間男子注意到朱寰安背后的慕容凈顏,微微一愣,臉色也稍微緩和了一些。
朱寰安似乎總是不喜歡回應別人的問題,只是反問道:
“葉夢江可在?”
這名衛道司刀客明顯愣了愣,試探的問道:“你認識葉道衛?”
衛道司是超越皇朝的機構,門客萬萬之眾,但其內部卻更像一個盤根錯節的宗門,只有直系才可被稱為道衛。
道衛無論修為高低,身份遠遠高于門客,而在這崖州也只有宣城才有直屬道衛。
朱寰安點了點頭,隨意的說道:“跟她通報一聲,她便知是我來了。”
“這…”
不等這刀客反應,朱寰安便大步走了過去,而刀客也并未阻攔,在慕容凈顏路過的時候他鼻尖微動,更是陷入了陶醉。
如今宣城六分天地陣被蒙蔽,其他分壇的天封高手沒法及時支援宣城,正是缺少人手對付那妖人和奪天樓。
所以外來修士只要身世清白,來之不拒。
和預想中不同,未入宣城便能聽到喧囂鼎沸之聲。
慕容凈顏瞪大了眸子,只見入眼處車水馬龍,寬闊的街道旁商販連立,吆喝起伏,非但不像夏洛話里暗示的大難臨頭,簡直比翠城還要熱鬧十倍百倍。
“喔哦,這就是主城嗎?”
慕容凈顏將手中石礫往后一丟,頓時被這繁華景象和吸引了。
可就是這么短短片刻,附近已經聚集了不少人,皆是面露驚色竊竊私語,慕容凈顏也察覺到不對勁。
這些人為什么盯著這邊?
突然,一只大手放在了慕容凈顏臉上,隨意的揮了揮。
“還打算在這里站多久?”
朱寰安無奈,趕緊拉著慕容凈顏走到一旁的小店里,轉身看著慕容凈顏沉聲道:
“你知不知道你長成這樣,會帶來多少沒必要的麻煩?”
“啊?”
慕容凈顏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,這才意識到什么。
之前找秦天柱借了面具,雖然是為了遮掩面容,但更多的避免這張女子一般的臉在青樓這地方太過顯眼。
其余時候身為云鯉郡主,翠城廟小泉王又頗有名望,倒也沒有什么人那么沒眼力見來招惹自己。
不過…宣城可不是翠城能比的,自己這云鯉郡主的身份在這也沒人認得。
“那怎么辦師兄??”
慕容凈顏也察覺到店外已經聚集了不少圍觀群眾,趕忙挪動腳步走到朱寰安身后,小聲問道。
朱寰安瞥了一眼外面的人,略一思忖道:
“我帶你去買一頂面具。”
慕容凈顏聞言立馬抬頭,這一下正好不偏不倚磕到朱寰安的下巴,頓時捂著腦袋閃到一邊:“面具不是沒用嗎,師兄你都能透過面具看到我的臉!”
朱寰安托著下巴,似乎驚訝慕容凈顏的頭怎么這么硬。
“我這雙眼是祖血饋贈的天賦,能目透萬物,察微知著,尋常修士除非達到天封六關覺醒神識,否則不可能窺探你面具之后!”
“原來是這樣。”慕容凈顏頓時醍醐灌頂。
“走。”
朱寰安朝店里走去,二人很快從小店的后門穿到了巷子里,一路不停。
很快,巷外通到一處僻靜的小道,這里行人明顯少了很多,街邊三三兩兩坐著的大都佩著兵器,正在愁眉交談。
朱寰安直接走上了一處闕樓,慕容凈顏也趕緊掩面跟了上去,根本不敢見人。
“咦,這不是朱公子嗎?”
闕樓無散客,只有二樓一位清癯的老頭正在擦拭古玩玉器,他見到朱寰安后愣了愣,旋即笑著抬了抬手:
“朱公子突然離開宣城,我還以為你回九州了。”
慕容凈顏打量起這棟古樓,門面看著雖不顯眼,可是一上二樓便有種奇怪的感覺,似乎這里陳放的東西都不是什么普通玩意,而是帶有難以言明的靈氣。
例如角落里的斷刃,墻上掛著的長槍,凡是多看兩眼便覺得身體發寒,有一種如臨大敵的感覺。
朱寰安左右看了一圈,最后緩緩上前開門見山的問道:“你這可賣有面具。”
老頭瞇起了眼,他用手帕擦了擦手:“自然是有。”
“朱公子自己用?”
朱寰按回頭,示意身后到處偷瞄的慕容凈顏過來。
慕容凈顏見狀上前兩步,守護目光對著老板微微頷首。
老偷面露驚愕,緩緩將手帕塞入袖口,點了點頭道:“好哇好哇,真是個靈動的娃娃,這位是?”
朱寰安皺眉:“無需多問,與你無關。”
“隨我來吧。”
老頭轉身走到墻邊,隨著他腳下有韻律的踩動,眼前的一面墻頓時分開了一道門,他比了個請的手勢。
“老規矩,誰人挑寶,便隨老夫進來。”
說罷,老頭便自己走進了密室。
慕容凈顏正準備跟上,朱寰安突然抬手按在他的肩頭,囑咐道:
“進去之后,只需挑選寶物,他這里的物件雖不全,但好歹也是靈寶,就算是天封隨手一擊也難以擊碎。”
“這么厲害??”慕容凈顏欲言又止,悄聲道:
“對了師兄,我看這里東西都不便宜吧,你那會兒非要匆忙出城,師妹身上可是沒有半毛銀子啊。”
“.....無妨,先在我這賒著。”
“???”慕容凈顏頓時歪個腦袋,本以為朱寰安身為大師兄會大氣買單,搞了半天和自己一樣鐵公雞啊。
罷了,等我回到奪天樓還怕沒米么,倒也不需要占這點便宜。
朱寰安看向密室入口,繼續說道:
“除此之外,無論此人說什么都要當耳旁風,切記。”
“師兄不妨明說。”慕容凈顏預感到不對勁。
咦,莫非這老板有什么不得了的來歷?
朱寰安松開了慕容凈顏的肩頭,平淡道:“倒也沒什么,這家伙...”
“是奪天樓分舵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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